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这个款式是有些大胆了。林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噘嘴。“林小姐好眼光,这件婚纱就像是为你定制的。你瞧瞧这胸、这腰,除了你,别人还真撑不起来。”导购不过二十来岁,可是太过热情,让林梦觉得油腻。
“离婚礼还有一个月,你可得好好练练你的蜜桃臀。”闺蜜钱玉站在一旁,挑起的眉眼像极了电影里的妈妈桑。林梦看了眼镜子里的屁股,笑起来,“练成卡戴珊那样吗?”“就你那小身板?”钱玉眯着眼笑。
“不要看不起人。”林梦又扭头对导购道,“你帮我拿件头纱来看看。”“没问题。”
钱玉上前捏住婚纱后腰,“这儿要收一收,更显腰细——唉,要我说,你这个婚结得也太匆忙了吧?闪婚也不是这么个闪法。”“赶紧结了好,省得我妈天天催。早死早投胎!”
“你爸妈催你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你都不为所动,怎么今年突然就决定要结婚了?”林梦低下头,一时语塞。有些境况与情绪不是两句话说得明白。对于这个娘家好又嫁得好的闺蜜,只怕苦楚说出来她也不一定会懂。
“爱情的力量真的是伟大啊!让咱们小梦就这么豁出去了。唉,你们到底认识多久?怎么也没听你说过他。”“如果只是认识,算起来有两三年了,可是谈恋爱很短,也就这两三个月的事儿。”
钱玉看到了镜子里的林梦脸上的无奈,林梦看着她笑容逐渐消失。
“你觉得,他不行吗?”林梦的小心翼翼里透着卑微。“我又不是大仙儿,就见了他一面儿,我知道什么呢?”
“那你说要拦着我?”“你是不是傻?”钱玉戳了林梦的额头,气歪了鼻子。
林梦笑笑,“我不傻。只是有些话,我从没跟你说过。我家里那个情况,你也知道,自打我弟的孩子出生,一家七口挤在八十来平米的房子里。说得好听叫四世同堂,说得不好听,就是穷。”
“本来我妈想等我嫁出去才让我弟结婚,可是弟妹未婚先孕,抢在了前面,家里一下子多了两口人。原先我住那间小屋子,我弟一直睡阳台,他要结婚,我自然把那间屋子让给了他,我就一直睡阳台的钢丝床。可是阳台正对着小屋的门,晚上人家夫妻有点儿动静,我自己都害臊。”
“你不会自己出来租房子住啊?”“不是没想过,房子都看好了,可是我妈不同意。她让攒着房租给我弟买新房,我能说什么呢?”
“我弟的新房不能他自己挣啊?”“他在工厂里每个月就那么点钱,连养娃都费劲,还买房呢!”“那就别买了。”
“说得轻松,那是我妈给她亲家承诺的,我能说什么呢?”“我能说什么?我能说什么?”钱玉嚷道,“林梦啊,你这就是逆来顺受的扶弟魔啊!”
林梦笑笑,“倒还不至于。毕竟是一家人,能帮就帮一点儿吧!”
钱玉嘴巴啧啧直响,“这次你结婚,你爸妈没问你老公——对,他叫闵什么来着?”
“闵晓光。”“你爸妈没问闵晓光要一笔彩礼?”
“要了。我爸妈要二十万,晓光都答应了。我妈本来打算拿二十万再加上家里的钱给我弟付首付,硬被我爸拦住了,说要拿出十万给我当嫁妆。”“还是叔叔疼你。”
林梦微微点了头,父亲是那个家里她唯一不舍的人了。
“家里那么个情况,晓光也还不错,所以就想早点儿结婚算了。”
钱玉摇了摇头,上前捏住了林梦的脸,“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兴许我还能帮帮你。”
“你一胎生了两个,自己都焦头烂额,我哪敢拿这些琐碎的事情麻烦你?”“咱俩一起长大,你跟我见外?”
“不是见外,只是心疼你。”
导购拿来了头纱,俩人立刻止住了话题。几个头纱都试了一遍,可是都不让人满意。不是纱太轻薄显得廉价,就是成色不好,颜色都泛了黄,更有两件脱了线。导购和稀泥似地说没事儿,看不出来,可是林梦和钱玉都不满意。
“就结这一次婚,必须完美!”钱玉对导购怒目而视。导购看向林梦,一脸委屈,连她也发现了林梦是个好脾气的。
“婚纱倒是不错的,头纱是真的不行。”林梦面露难色。“试试这个吧。”一个柔弱的女声从楼梯口传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生扶着楼梯站在那里,一团白扑扑的纱从她的包里喷涌而出。
“您是?”导购问。“我也是来试婚纱的。”她的笑容很矜持,“不过这件头纱是我自己的,我婚期还早,可以借给你用。”
“这——”导购面露难色,少租一个头纱,她又得少赚几十块钱。
“没关系的,大家婚期差不多,也是个缘分。”女人微笑着上前,将纱从包里抽出来。四四方方的洁白头纱在她手中轻轻翻飞,她将纱扬到林梦的头顶,将折起的一端别进她的发卡里。
“你瞧瞧——”她指向镜子。弯弯曲曲的花边垂在林梦后颈,女人轻轻挑起,白纱遮过她的肩膀,她浑圆的胸部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你再搭配一条项链就更好了。”女人道。
钱玉立刻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给林梦戴上。正如那女人所说,头纱、项链与婚纱已经浑然一体了。林梦清秀的一张脸映在那一片洁白中,脸颊漾起两片绯红。
“太完美了。”钱玉拍着手,又转向女人,“你头纱多少钱?干脆卖给我吧?”
女人微笑着摇摇头,“这纱,是我和爱人去巴黎旅行时买的。它对我有特殊的意义,我不卖的。”可是她的神情,却有些惆怅。
“行吧,你租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钱玉道。“我不要钱。我借给你们用,用完还给我。对了,你不要洗,我要自己洗的。”
“那太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咱们加个微信吧!”“伍思芮。”女人打开手机,晾出了她的微信二维码。“我叫林梦。”
两人互添了微信。
“你婚期是什么时候?”伍思芮问。“下个月8号。”“好的,你月底来找我拿婚纱。”
“你的婚期呢?”“我还早,不急。”说完,伍思芮指了楼梯口,“我有事先走了,回头联系。”
“好的,谢谢你。”林梦将头纱摘下来,仔细叠好,递到了她手里。
伍思芮必须扶着楼梯扶手才能站得稳。明知头纱安安稳稳地躺在包里,可她还忍不住再检查一遍。她细长的手指探进包里,可是每一根指头都不听使唤地颤抖,她仿佛能听见手指摩擦头纱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明早上吃了半片美多芭,可是当她看见穿着婚纱的林梦时,那些药仿佛立刻失去了效果。
刚才的表现还不错,走出婚纱店时,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今天真是幸运,不仅和林梦说上了话,把头纱借给了她,还听到了她和朋友的谈话——竟然,她的情况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能让闵晓光不顾跟她的多年感情而毅然走进婚姻殿堂的大概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却没想到是这么个急着把自己嫁出去的可怜虫!不仅长得那么清汤寡水,连家里也是那么普通。一时间,伍思芮竟有些得意,仿佛赢了某些东西似的。
可是当她再回头看向婚纱店旁一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招牌时,一颗心却像被浸进了冰水。她什么都没有赢,林梦再普通,闵晓光也要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要结婚了,她彻彻底底地输了。
今天的阳光格外地灿烂,泪水也可以干得更快。伍思芮在小广场坐着晒太阳,用刚买的矿泉水喝下了另外半片美多芭。几个孩子在她眼前打闹,一只皮球滚到了她脚下,孩子们冲她叫喊,她抖手抖脚地将球踢给他们。可是球踢歪了,孩子们发出此起彼伏失望的“唉。”
伍思芮歪着嘴角笑了起来。这些小人儿懂什么叫“失望”?只有她这样长期浸泡在失望海洋里的人才会明白,被踢歪的球也是让人快乐的东西。
坐了许久,身体的颤抖终于慢慢缓了下来。自打患上帕金森起,她与这个世界的交集都多了颤抖这个模式。颤抖一天比一天深入,她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被撕得更碎。“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那是她被确诊帕金森时闵晓光告诉她的话。她趴在他的肩头哭,他轻拍着她的头发。她只顾着难过,却没有留意他的话,或许,她听了进去,却把它当成了理所当然。除了死亡,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她一直那样认为,她认为他也一样。
伍思芮和闵晓光是大学同学,大三那年在一起的。毕业后,都留在北京当北漂。在北京生活不容易,可是因为有彼此的存在,在无数个艰难的时刻,才能一起挺过来。
他加班,她永远为他留一盏灯,刮风下雨,他也会为她撑一把伞。他们一起去各个地方旅行,去彼此的家乡见父母,他们约定,三十岁之前结婚,生一个宝宝。
伍思芮最懂她的母亲,她是强势又虚荣的人。女儿能留在北京,拿几十万的年薪,是最给她脸上增光添彩的。再加上闵家条件不错,闵晓光比伍思芮挣得还多,当她知道闵家的父母要拿出一百万为两个孩子在北京买房时,她立刻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不仅同意,伍母还提出买房子她也要拿出五十万来。自然,她有她的如意算盘,有这五十万,房子就要加上伍思芮的名字,他们一点儿不吃亏。她在闵晓光那里说这五十万是她给女儿的嫁妆,可是在伍思芮那里却说这五十万是借给她的,等她弟弟买房时她得把钱还回去。
伍思芮当然了解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她也习惯了她斤斤计较的性格。但是怕被闵晓光瞧不起,这些“家务事”只能从来不提。
病是在交房的前几个月确诊的。那阵子,伍思芮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分场合。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咖啡和茶喝多了,有心减少咖啡因的摄取,却因为工作任务重,加班频繁,屡屡作罢。
直到有一天,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颤抖到无法正常敲下想要的字符,她这才害了败,戒了咖啡戒了茶,连辛辣刺激的东西都少吃,可是颤抖却不见减轻。
闵晓光陪她寻医问药,一翻检查下来,这才知道,竟然是帕金森!“那不是老年人才会得的病吗?我女朋友还不到三十!”闵小光拿着单子问中年女医生,急出满头的大汗。
女医生叹了口气,道,“是呀,都知道这是年纪大的人才会发的病,可是这两年,年轻人也有了,这是脑内黑质多巴胺神经元减少引起的,跟生活习惯、环境、心态、遗传基因都是有关系的,甚至跟脑外伤也有关系……”
医生絮絮叨叨讲着,夹杂着让人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可是伍思芮已经听不进去了。那个时候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并不明白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儿的。
在刺眼的阳光中,伍思芮抚着闵晓光的手臂向地铁站走去。闵晓光提着沉甸甸的一包药,俩人一路一言不发。她的手又开始哆嗦,在他手臂内侧,摩挲得他的衬衣沙沙作响。他伸出来来,紧紧抓住她。他抓得那么用力,她的手指便像小动物一般安静了下来,可是没多久,手腕又开始颤抖,随之而来的,还有她的眼泪。
他从袋子里取出矿泉水,“还是把药吃上吧!”他拉她坐到路边的花坛上,取出药来,仔细地阅读说明书。他取出一颗,小心地掰开,放进她的嘴里。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乖乖地听着他的话。张嘴,喝水,吞咽,她心里那个不愿接受现实的自己在他略显焦虑的眼神下不敢有任何的发作。
奇妙的是,药喝下去没多久,她的颤抖便缓和了下来。身体回到她久违的平静,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他将她的头揽到他的肩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放心,不管多困难,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下午六点,闵晓光驾车驶出天威大厦地下车库。天威大厦是开发区的地标性建筑,他在这里租了几间办公室做外贸和电商。和在北京工作时同样的内容,只不过他现在是老板。回老家一年多,事业已稍见起色。今年年初,他在郊区租了一间仓库,又多雇了六个人。
事业发展不错,小城市里大家图个安逸,让员工加班都得看人脸色,相比挣几个加班费,他们更倾心于吃火锅打牌唱K。
环境使然,闵晓光如今的心态也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困于北京钢铁森林里的拼命三郎,回到老家的他也学会了下班后慢悠悠地给父母炒几个菜,陪他们去河堤散步,坐在长凳上吹着晚风看母亲跳广场舞。没什么不好,生活最重要的是生活本身,而不是一个金光灿灿的未来。
车子驶进小区时,在路边的水果摊旁,闵晓光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穿淡黄的裙子,肤色雪白。他不由地放缓了车速,等他准备再多看一眼时,那个身影不见了,只剩满堆的瓜果和穿着工作服的水果店员工。难道又眼花了?他不由地皱眉头。
手机响起,是林梦,他按了车载蓝牙接听。“你下班了?”“对,刚下。”
闵晓光将车靠边,无奈地咬了下嘴唇,他又忘了,今天说好去接她下班的。
“你下班了吗?我现在过去接你。”他说。“不用,学校离你家那么近的,我走两步就到了。”
“明明是两站,怎么是两步?你等着,我这就过去。”“那好吧!我还在学校门口的报亭。”
挂了电话,闵晓光调转车头,朝林梦的学校开去。他又一次看向小区大门外的水果摊,直到确定那个身影不在那里,这才加速,继续朝前开去。
林梦是市一中的语文老师,工作稳定,人性格也平和,闵父和闵母都很喜欢她。这门亲事是在一中当教导主任的大姑介绍的。起初闵晓光并不愿意,可是架不住父母和大姑三方面的游说,这才见了面,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很难确定是谁先追的谁。第一次见面后并不怎么联系,反而是父亲那次中风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林梦听大姑说了父亲的情况,提着一兜水果去医院探望。她走后,父亲在病床上说出了想看到他结婚生子的心愿,他这才开始主动约她。
闵晓光长这么大,只有一次体验过爱情,那就是和伍思芮。她冒着大雨冲向他,她用雪球砸他,她在圣诞树前吻他,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得顺其自然,好得心无旁骛。她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第一个女人,毕业不能让他们分开,繁忙的工作也没能让他们放弃,他们一起守护着一份爱情,直到帕金森摧毁了一切。
林梦站在路边,肩膀上背了好大一只包,手里拎着一兜水果。闵晓光将车停在她面前,她微笑着拉开车门。
“怎么又买那么多东西?”闵晓光问道。“上次阿姨说这家的香瓜不错,今天顺手就买了。”
林梦系上安全带,闵晓光向前驶去。“酒店那边给回话了,问什么时候去试菜?”林梦问。
“你和我妈商量时间,我都可以。”“那就这周末吧?我把我爸妈也叫上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定就好了。”闵晓光只觉内心毫无波澜。
车子又一次经过小区大门,闵晓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水果店,这一次,他没有眼花,她是真的站在那里。世界仿佛在瞬间静止。刹车、换挡、推开车门,他快步朝水果店奔去。她发现了他,扭头就走。他快步去追,却听见身后一声急过一声的喇叭,“挡在门口干什么?”一个秃头司机扯着脖子朝他嚷嚷。
可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她不见了。他赶回车里,将车开进小区,找最近的车位停下,他又一次奔了出去。他找遍路边的每一家店,足足找了半个小时。他喘着粗气,站在十字路口,心突突地跳,可是目光所及,没有她的任何痕迹。
那一抹淡黄色,就像被傍晚的风吹散了一般,无踪无影。地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天上是簇拥的红霞。这个城市空荡如初,就像他如今的生活。
林梦站在水果店前远远地望着她,她的目光有疑惑、有关切、却没有爱情。他缓缓地朝她走去,每一步都迈得艰难。他此刻的感受像极了当年从北京离开时的心境,仓皇、失望折磨着他的身心,再温暖的前程也变得索然无味。
“怎么了?”林梦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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