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是世界对女性最大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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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的畅销书《黑箱》《82年生的金智英》开始,女性议题成为文学的一面侧重。而纪录片《人间世》、日剧《坡道上的家》的上映,也让人们把目光投向母亲这一层女性身份,并试图冲破一贯的温馨场景和苍白无力的歌颂,从真实到几乎有些残酷的视角,直述她们的弱势、困境、痛苦。

今年《坡道上的家》国内译本出版,再次把家庭主妇里沙子和安藤水穗的故事放在我们面前。初为人母而手忙脚乱、精神恍惚的水穗失手溺死了自己的女儿凛,无论如何,惨案发生,她将为此面对严厉的法律制裁,而和她有着类似为母经历的里沙子,是这场特殊审判的陪审员之一。

本篇选自其中第一章,部分内容有删减。

里沙子今早七点出的门。五点半起床,她先打理好自己,接着做早餐给女儿文香吃,再叫醒丈夫阳一郎。随后将文香托付给住在浦和的公婆,随即前往霞关。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是世界对女性最大的恶意

作为一名候补陪审员,今天是她去参加法庭现场的第一天。

这是一起虐婴致死案。东京市内,一名三十几岁的女性,将八个月大的女儿扔进了放满水的浴缸。丈夫回家发现后,赶紧将女儿送去医院,但还是没能挽回女儿的生命。这位女性供称:“因为女儿哭闹不停,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得已才把她扔进了浴缸。”因此,警方认定这起案件是故意行凶,并非意外,于是以涉嫌杀人罪逮捕了那名女性。

虽说类似的虐童新闻几乎每天都有,一不小心就会搞混淆,但里沙子的确记得在报纸上看到过这起案件。她清楚地记得,读到“把女儿扔进浴缸里”时,自己皱起了眉。

影版《坡道上的家》中的里沙子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她和其它陪审员、候补陪审员一起,列队走进法庭。全体起立,审判开始。法官要求被告人往前站。

里沙子直瞅着站在面前低着头的女子。她穿着白衬衫搭配灰色长裤,一头微卷长发掩住了她的脸。法官询问她的名字与出生年月日时,她总算抬起头。

“安藤水穗,一九七四年五月十日生,无业,住在……”

是位皮肤白皙、长相端正的女子。细长的双眼、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要是化了妆的话,肯定更好看吧。里沙子这么想着,从女子身上移开了视线。

影版《坡道上的家》中的安藤水穗

认识她的人都无法相信她会做这种事。邻居接受电视台采访时也是这么表示的。“她人很好啊!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她很有礼貌,见到人都会打招呼……”

里沙子现在也是这么想,因为面前这位叫安藤水穗的女子看起来和一般人无异,或许正因为如此,里沙子才感到恐惧,以至于无法一直看着她。

她真的就是一般人。

如果自己在周遭净是素昧平生之人的场合下,遇到这位名叫安藤水穗的女子,里沙子也许会主动向她搭讪,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她长得又秀丽。

不过,正因为她看起来很普通,才让这起案件在里沙子心中多了许多真实的色彩。案发当时,这位名叫安藤水穗的陌生女子双手抱着婴儿,那股温热感、柔软感,像切身记忆般在里沙子的双手间扩散开来。她的耳畔仿佛回荡着婴儿的哭声,那肆意的、永远也不会停止似的哭声。浴室的湿气与味道,甚至连脚底踏在毛巾上的触感都能感受得到,就像自己正抱着一个哭个不停的婴儿,站在那里。

接着,双手突然感受不到婴儿的重量了,眼前只剩十指张开的双手。

对于审判一事,里沙子可以说是门外汉。虽然听过简单说明,也读过相关书籍,却还是没什么概念,她只好集中精神,听着审判长说话。坐在水穗对面的检察官——那模样让人想起连续剧里常会出现的女强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女检察官一边陈述,一边反复强调水穗是蓄意杀人。

水穗的女儿凛生于二○○八年十二月。虽然夫妻俩开开心心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但水穗表示,回家后,凛连续好几天都吵闹着不睡觉。被女儿折腾得痛苦不堪的她甚至抱怨自己根本不想生小孩,这是把凛接回家后不到一个月的事。

丈夫也尽力帮忙照顾孩子,但惨剧发生之前,刚好他忙着准备资格考试、加班等,常常很晚才回家。尽管这都是水穗生产前就发生的事,但她总是埋怨丈夫不帮忙,怨叹自己的人生被逼得乱七八糟。

由于水穗和原生家庭相处不睦,丈夫只好向自己的母亲求援。婆婆来帮忙带过好几次孩子,但水穗频频以“她嫌我抱小孩的姿势不对”“再这样下去就要被那个人吃得死死的了”为由,拒绝婆婆帮忙。

凛逐渐长大,却总是不肯乖乖睡觉,哭闹不停,怎么吃都还是瘦巴巴的。种种育儿挫折让水穗失去了自信,也就对女儿萌生恨意,总想着要是没有生她的话,自己就可以过上想要的人生了。

丈夫回家后不是看到女儿躺在卧室的床上哭闹,妻子却坐在客厅看电视,就是女儿晚上哭泣,水穗却一副想逃离似的样子躲到别的房间。

凛六个月大时,丈夫发现女儿的脚和屁股上有掐、打之类的伤痕。水穗在丈夫的质问下,坦白自己曾经对孩子施虐,也保证不会再犯,但那之后女儿身上还是频频出现抓痕、红肿之类的伤。

担心不已的丈夫向朋友倾诉烦恼,也听从友人的建议申请了保健师上门访问,访问日就订在八月十二日,也就是惨案发生的两天后。

水穗以“婴儿比想象中更难照顾”这样幼稚又自私的理由,放弃为人母的责任。而且一想到女儿越长大就会越有主见,也就越不受控,她对凛的恨意更深了。再者,她很害怕别人察觉自己厌烦照顾孩子一事,所以强烈排斥婆婆和其他人的介入与援助。

从惨案发生后水穗和丈夫的对话,以及案件发生前,她一如平常地做家务,还和朋友通过电话来看,她不是没有能力判断自己做了什么事,也不是缺乏自控力,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冲动。

身穿西装的女士利落地念着这篇偶尔蹦出几个生僻字的文章。与此同时,里沙子在脑中整理要点,在资料一角记下了笔记。她倒不是想积极参与审判,只是想站在自己的立场理解这起案件。

里沙子听着检察官铿锵有力的陈述,不由得想起一些事。

当年自己的女儿文香出生,那一刻,丈夫阳一郎感动得大哭。里沙子看到他的样子,顿时有种自己总算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心情,也激动得哭了。一旁的护士和医生怔怔地看着号啕大哭的夫妻俩。

产后第五天,里沙子带着标准体重的文香出院,回到了当时住的地方。阳一郎叫出租车送她们回家后,便赶回公司处理事情。

和一个几天前还根本不存在的小家伙独自待在熟悉的家,那种奇妙的感觉里沙子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她当然已经有心理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虽然准备工作称不上完美,但细节都注意到了,婴儿床、襁褓、玩具、奶嘴、奶瓶和婴儿车等一应俱全。但她还是觉得很奇妙,毕竟一个星期前离开这里时,这个孩子还没出现在这世上。而现在孩子就在这里,充满新鲜感地看着身边那些早已融入她生活的东西。哎呀,她应该能看见那些东西吧?要是眼睛看不见,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里沙子就觉得眼前朦胧映着的室内光景,那电视屏幕、餐桌、装饰在柜子上的照片,在自己眼中仿佛也成了一番新鲜的光景,而且那种新鲜感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乖乖躺在婴儿床上的宝宝突然哭了,纤细微弱的哭声紧揪着里沙子的心。她赶紧抱起婴儿,好好安抚。本以为这下应该不哭了,没想到婴儿的脸却越来越扭曲,哭到脸逐渐涨红。

里沙子赶紧袒胸,让婴儿含着乳头,无奈她还是哭个不停,里沙子只好让婴儿躺在地板上,确认是否要换尿布,结果尿布没湿,也没有便便。里沙子又抱起文香,一边“怎么办,怎么办”地喃喃自语,一边安抚她。颤抖的声音,让里沙子发现自己正恐惧不已。

怎么会这样?里沙子极力否定这种情绪。为什么要觉得害怕呢?期待已久的小生命终于来到了这个家,怎么会觉得害怕呢?未免也太奇怪了。

她这么告诉自己,试图稳定心绪,可这股恐惧感却越来越强烈。在医院结识的其他太太应该都回家了。大家一定都自然地扮演起了母亲这个角色,可以得心应手地安抚婴儿,让小宝贝不再哭泣吧。

“真是不可思议呢!”比里沙子早三天生下孩子、准备出院的宫地太太就曾神情恍惚地说,“明明一直担心自己连孩子都抱不好,结果一下子就抱得很顺手。看来我们的体内都潜藏着母性本能,孩子一出生,那本能就发挥效用了。”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另一位刚顺利生下早产儿、孩子正待在新生儿室的母亲也说,“一定也可以挤出很多乳汁的,因为我们有母性本能嘛,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里沙子想起这些话。在她忙着哄孩子的这段时间里,太阳不知不觉西沉了。孩子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屋内的餐具柜、电视、阳一郎脱掉的袜子和随手摊放的报纸,都闪耀着金色轮廓。好可怕,好想逃出去,好可怕。里沙子边听着拼命往耳朵里钻的哭声,边这么想。

过了一会儿,孩子像是哭累了,睡了过去。里沙子将睡着的孩子放在婴儿床上端详起来,那如同花瓣的小嘴微张;窥看她的耳朵,明明身体还这么娇小,精巧的皱褶就已经延伸到了耳朵的最深处;打开她轻握的手,已经有了清晰的掌纹;不但会长牙,指甲也会变长。

想到这些,里沙子害怕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内心总算涌起了收获小生命的喜悦。屋内开始变暗,但要是开灯,怕会吵醒孩子,所以里沙子没有开灯,她用手指轻抚文香的额头,小婴儿蓬松的头发异常柔软。“你是我的孩子,谢谢你来到我们家。”

总算感受到了,这就是宫地太太说的那种心情吗?太好了。看来自己体内也有着母性本能。

出院那天的奇妙心情,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鲜感、恐惧感瞬间消失,里沙子随即开始了忙碌的育儿生活。

晚上总是被婴儿的抽泣声吵醒,明明躺在婴儿床里的文香正哭泣着,睡在同一间房的阳一郎却还能睡得很熟。里沙子喂文香吃奶,文香却还是哭个不停,心想明天还要上班的老公要是被吵醒也挺可怜的,于是里沙子走出房间,在昏暗的客厅安抚孩子。好不容易哄好了,可一放回婴儿床她就又开始哭泣。婴儿的工作就是哭,里沙子如此安慰自己,又抱起孩子。结果这样搞得里沙子睡眠不足,身心疲累至极,她不由得怀疑:这孩子是故意欺负我吗?文香会不会在想“我绝不让你这家伙好好睡”呢?里沙子认真地怀疑起来。

但一早起来,她又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因为婴儿双眼清澄,怎么看都不可能有这种坏心眼。

终日睡眠不足加上疲劳过度,里沙子频频出现类似贫血的症状,于是趁文香满月体检时,自己也顺便问诊。医生建议别让孩子睡婴儿床,让她躺在母亲身边一起睡。果然,文香半夜哭闹的频率减少了许多,但里沙子只要稍微翻身,文香就会醒来哭个不停。里沙子只好侧躺,像让文香听心跳一样搂着她,但不能随意翻身的后果,就是里沙子根本无法熟睡。

收起回忆,里沙子看着低头坐在法庭里的安藤水穗,头发遮住她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你一定也很辛苦吧。”里沙子心想,“其实稍微忍耐一下就能撑过去了啊!婴儿阶段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难道你的体内没有母性本能吗?”

接着是律师的陈述。坐在水穗身后,头发花白的男士起身面向大家。他看着陪审员们,指手画脚地开始讲述。虽然这在里沙子看来有几分刻意,但他的陈述十分容易理解。

二○○四年秋天,水穗经由朋友介绍,结识了丈夫寿士。翌年初春,两人打算结婚。六月登记,小两口便开始了新婚生活。那时,水穗任职于进口食品公司,寿士则是在运动用品店工作。

婚后还不到一年,两人的关系便出现了裂痕,起因是比起家庭,寿士更看重自己的兴趣与朋友。每次水穗想要和他谈谈,寿士便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大声咆哮。虽说两人交往时间不长,但印象中,寿士是个性格沉稳、脾气很好的人,所以水穗十分诧异丈夫婚后的改变,惊惧不已。

婚后第二年,水穗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婆婆开始担心媳妇的身体有问题。于是水穗在丈夫的陪同下,一起去妇产科做了检查。当医生说其实夫妻俩的身体状况都很正常时,水穗心想,或许有了孩子,就能够改变寿士的生活作息,改善夫妻关系,于是主动向丈夫提出想要孩子的心意。寿士说,如果水穗想在孩子长大前辞去工作,专心育儿、操持家务,自己就要换个收入较高的工作。至此,两个人对要孩子的态度都变得积极起来。他们接受专业咨询,看了三次门诊后,水穗顺利怀孕,于二○○八年十二月生下女儿凛。

可水穗没想到自己的期望落空了。她和刚出生的孩子出院回家后,丈夫还是经常不在家,理由是被孩子整夜整夜的哭声吵得无法入眠,影响工作。寿士倒也没有完全不照顾女儿,却也仅止于心血来潮,所以实在没帮上什么忙。再者,水穗很怕丈夫大发雷霆,不但不敢提出任何意见,也不敢向丈夫倾诉烦恼。

至于水穗为什么没有向丈夫以外的人求助,而是全都闷在了心里,也有她的理由。

不论婆婆,还是体检时的保健师,都和水穗说,她的女儿在情感表达方面似乎不如同龄孩子那么丰富,有些发育迟缓。这些无心的批评让水穗深感迷惘,她也变得对别人的意见感到不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不如其他母亲。因此,她不敢向相关政府单位、专业保姆等咨询,怕只会换来更多批评,久而久之就放弃寻求外援了。

在只有婴儿相伴的孤独日子中,感觉自己被逼至绝境的她曾向学生时代的几位朋友求助;虽然有育儿经验的朋友曾去她家拜访,听她诉苦,并给予了一些建议,却还是无法减轻水穗内心的重担。

就算孩子哭个不停,也没有抱起来哄慰的力气。水穗向好友坦白自己没有自信能照顾好孩子,好友觉得她可能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六月时,水穗去了自家附近的诊所,挂号时她想到,丈夫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暴怒,于是,担心被臭骂的她临阵退缩,打道回府了。

此外,案件发生约一个月前,水穗通过丈夫的手机发现他和前女友又开始往来了。万一寿士要求离婚,只剩自己和女儿相依为命,又该如何是好呢?水穗想到这些,更加忧心了。

水穗不太记得案发当天的情形,只记得寿士发来信息,说马上到家。

水穗心想,得赶在丈夫回来之前帮女儿洗好澡才行,所以去了浴室。但当时是在重新放洗澡水,还是在加热,现在她已经想不起来了。接着凛又开始哭闹不停,害怕惹恼寿士的水穗只能一边哄女儿,一边察看洗澡水准备好了没有。再之后的情形她就完全不记得了。一回神,她才发现寿士正用力摇着自己,耳边响着丈夫怒骂自己想要杀害女儿的吼叫声。

被育儿的疲累逼得喘不过气的水穗并没有杀害女儿的意思,她只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在抱着女儿的手松开时,她无法控制自己。

律师表示,检方之所以没有掌握这段细节,是因为在案件调查阶段,水穗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杀了孩子的事实,所以没力气为自己辩驳,她只是在取证官的有意引导下被动地回答问题,给出了并不是出于自我意志的供述。

在资料上记笔记的里沙子抬起头,看向水穗。她依旧低着头,头发遮住了脸,看不见表情。

里沙子没想到控辩双方的意见竟有如此差异。刚才女检察官那番陈述将水穗说得像是恶女,现在听到的律师说明却又让人觉得她是个可怜又柔弱的母亲,就算她丈夫成了被告也不奇怪。

问题是,会有这种事吗?里沙子不停地思索。仅仅是丈夫不够体贴,医护人员又说了让她深感不安的话,就能让水穗受伤到这种地步,导致她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吗?想到这里,里沙子差点“啊”地叫出声来。倘若这里不是法庭的话,她恐怕真的会叫出来吧。

好几个声音重叠着在她的记忆中浮现。

“只要让宝宝吸一下乳汁就出来啦,很简单的。”“你该不会偷吃了巧克力吧?”“不能因为怕痛就偷懒不按摩哦!”

为什么忘了呢?怎么会忘了呢?

从法院回家的路上,里沙子回想着这些事。一旦忆起,忘记的事就会像串珠般接连不断地蹦出来。

生产前,里沙子参加了社区里开设的“妈妈教室”——实际上是“准妈妈教室”。不论是那里,还是后来负责接生的医院,都鼓励母乳哺育。听说喝母乳长大的婴幼儿更不容易有哮喘之类的毛病,而且母乳可以促进孩子脑部发育。对母亲来说,也会因为哺乳而降低罹患乳腺癌、子宫癌的概率。医院也提出了一些精神层面的观点,总之,哺乳可以让母子之间的联系更深,母亲可以感受到身为人母的喜悦,而且孩子就算长大后,也会清楚地记得被母亲抱在怀里、吸吮母乳的感觉。

生产之前,里沙子对这些事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想:“噢,原来如此啊,既然这样,那就给宝宝喝母乳吧。”

于是,里沙子一听说有促进乳汁分泌的饮食方法,就会乖乖尝试;听说生奶油和巧克力有碍乳汁分泌,不论多想吃也会忍住口腹之欲;听闻坐月子时不能着凉,就让自己穿得像冬天的登山者一样厚重,还在身上贴了好几个暖宝宝贴;听说花草茶对身体好,也赶快买了回来,喝到恶心为止。只要一预约上,里沙子就会跑到生产时的那家医院复查乳房,也忍痛按摩胸部,还大老远地跑去逗子市参加哺乳育儿讲座。

“母乳能促进孩子的脑部发育。”第一次在“妈妈教室”听到这句话时并不觉得可怕。但后来里沙子好几次想起这句话,竟深感恐惧。

要是孩子因为自己成了笨蛋,那怎么办?要是因为我的问题,孩子不会念书、功课很差,怎么办?要是因为我……

“其实配方奶也不差。”身边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但婆婆或是“妈妈教室”的讲师说过:“只要让宝宝吸一下乳汁就出来啦,很简单的,母亲的身体就是这种构造。”

“不能因为怕痛就偷懒不按摩哦!”说这话的是保健师,还是护士来着?

“你该不会偷吃了巧克力吧?”这句话我记得,是老公说的。明知这句是玩笑话,那时还是气得想要离婚。

自己的记忆竟然如此模糊,里沙子虽然觉得惊讶,却也能理解。因为那段日子忙碌到脑海里的记忆都斑驳了。除了为哺乳烦心之外,还要成天担心孩子会不会一不小心从沙发上摔下来,还曾被孩子上吐下泻的情形吓得六神无主,不然就是孩子高烧不退,只好深夜直奔医院挂急诊。

虽然阳一郎多少会帮忙,但他白天上班不在家,又常晚归,里沙子难免觉得沮丧、绝望,感觉自己孤立无援。

里沙子想起同样生了孩子的朋友们。其中一位比她早一步生下孩子的朋友说过:“我们家这个特别好养。人家不是说孩子出生后好几个月,母亲都得每隔两三个小时起来喂奶吗?可我们家这个不但晚上很少醒,白天也不怎么哭呢!”

里沙子总觉得对方该不会是在暗讽“你们家孩子很奇怪”吧?若非如此,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骄傲的。

离开法院去婆婆家接文香时,已经四点多了,真是漫长的一天。

“什么?!被选上了!”婆婆这声喊叫让里沙子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此刻,她已经累到快昏倒了。

“不过,是候补陪审员。”里沙子赶紧解释。

“候补陪审员?”

“不是正式陪审员。只有正式陪审员突然因病缺席之类的情况发生时,才需要替补上去履行陪审员的职责。就和‘替补选手’一样。”里沙子解释道。“不过就算正式陪审员无人缺席,候补陪审员也得每天到庭,聆听审理经过。”里沙子又补充说。

里沙子并不想和婆婆讨论这起案件。想要撒谎,却又不知道这世上究竟都发生着什么案件。

和公公婆婆聊了将近二十分钟后,里沙子带着文香再次回到浦和车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路上时,文香还吵闹得很欢,结果回家一上床就睡着了。里沙子本来想帮她洗澡,但想想还是先弄晚餐好了。于是连衣服也没换,洗了手便走进厨房。

饭起锅时,阳一郎刚好回来。

“你回来啦!”里沙子边朝走廊那头喊,边摆餐具。

“没想到你还真的被选上了!”

“我到现在还是眼前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是形容脑子的吧,眼前应该是一片黑暗。”

“一样啦!眼前是白的, 脑子是黑的, 反正都是形容心情很绝望。”

“你又不懂什么法律,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听得懂啊。我听法官说,原本法庭上讲的都是专业术语,但自从采用陪审员制度后,就都改用浅显易懂的话说明了。”

里沙子突然噤口,开始犹豫。她一方面想和阳一郎聊聊这起案件,一方面又有些抵触。为什么会抵触呢?里沙子自己也不明白。是因为自己都还没厘清思路吗?还是担心这个话题会让人心里不舒服呢?但她终究无法保持沉默。

“那个案子啊,是关于虐童的。”里沙子说,“你还记得吗?这个案件去年还上过报纸呢。说是有个三十多岁的家庭主妇,把孩子扔进浴缸里淹死了。”

“咦?没印象啊,每天都有虐童新闻,昨天又有一起啊!好像是小孩被母亲的情人给打了什么的。”

餐桌上霎时一片寂静。

里沙子想要回忆起今天的事,内心深处却很排斥。起诉书上那些被逐一念出的字句仿佛全都崩解、消失,变得模糊了,唯独罪行、杀人等字眼牢牢地黏附在耳朵里。

“我真的不懂审判, 可是检察官和律师, 他们讲的完全不一样啊。这方说A,那方说B,到底是哪一方说谎呢?”明知阳一郎会对这种幼稚的疑惑很无语,里沙子却很想知道答案。

“这不就是你们接下来要查清楚的吗?”阳一郎随口回应着,用筷子夹了一块可乐饼。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阳一郎的咀嚼声。两人同时沉默,里沙子莫名地觉得气氛有些紧张。

“对不起。”里沙子道歉。

“怎么了?”

“其实你不想听这种事吧。”

“倒也不是不想聊这件案子,我明白你第一次碰到这种事,难免会有很多不安,所以没什么好道歉的。”

无论是检察官还是律师的陈述都让里沙子听得很痛苦,也时常恍神漏听。里沙子并不想看向水穗,可又没法不在意她。每当看向她时,她总是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里沙子很想把这些琐碎的记忆全都和阳一郎分享,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是如何看待安藤水穗这个女人的呢?”夜里,趁阳一郎陪文香睡觉,里沙子边泡澡边独自思索着。就算不愿想起来,脑中还是会浮现她那张没有化妆的脸。

水穗始终低着头,所以看不见她的表情。法官念完起诉书之后,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她悄声回答没有。或许是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觉得不可能无罪脱身吧。还是因为……

泡在浴缸里的里沙子站起来,低头看着摇晃的水。

安藤水穗也是像这样在浴缸里放满了水吗?为了溺死孩子……她是专门为了溺死孩子而放的水呢,还是用了前一天用过的洗澡水呢?

明明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里沙子却无法停止思索。孩子是被扔进了干净的水里,还是前一天泡过的混浊洗澡水里呢?

里沙子感觉内心的恐惧被唤醒了,赶紧走出浴缸。分不清从额头淌下的是水滴还是汗;她将水温调低,冲了一下澡,离开了浴室。

瞧了一眼卧室,阳一郎和文香都睡着了。面对面地睡着的父女俩,连蜷缩的睡姿都很像,搁在两人中间的毛毯卷成一坨。

里沙子关掉浴室和厨房的灯,设定好六点的闹钟,帮文香重新盖好毛巾被后,躺在她旁边。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出今天看到的各种景象。

睡不着,想着要不要开个空调,又怕习惯踢被子的文香会感冒。

不,睡不着不是因为闷热。

里沙子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出卧室,经过昏暗的走廊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

“要是不快点睡觉,明天开庭时搞不好会睡着。坐在那里打瞌睡的糗样,从旁听席可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赶快喝个精光,早点入睡吧。”

里沙子站在昏暗的厨房里喝着啤酒,冰凉的感觉让她心情舒畅。

明明不想胡思乱想,结果一回神,里沙子又想起文香八个月大时的事,仿佛昨天才发生似的,其实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那时,常有不认识的人夸赞文香是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对了,那时一直还不会坐的她,突然学会坐了。里沙子想起,看到女儿像大人一般坐着时自己不由得笑了。那时的文香就像个跟屁虫,紧黏着里沙子。阳一郎不在时,里沙子连上洗手间都不敢关门,因为文香看不到她就会大哭……

如此柔软、娇小,还不会走路,有着清澄双眼的生物——竟然将这样的孩子——不行,今天不能再多想了。

里沙子大口喝光剩下的啤酒。

评论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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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9 04:07:19

我朋友咨询过,还真的挽回了爱情,现在两人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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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9 00:07:27

发了正能量的信息了 还是不回怎么办呢?

 添加导师微信MurieL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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