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婚姻里的痛苦，来自内心的执念

有人说，恋爱就像是去海滩上捡贝壳，只捡最喜欢的一枚拿回家，从此便不再去海滩。拥有这种恋爱观的人很难不幸福，因为他懂得珍惜所得。

没有婚姻的爱情注定不会长久，而没有爱情的婚姻，只会成为相互束缚和无尽煎熬。

在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中，佟振保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他认为自己喜欢的女人不适合娶回家当妻子，而适合当妻子的人又是他不喜欢的。

在爱情里，最怕的就是得到了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后悔。

01、相爱，真的需要勇气

佟振保出身微寒，他不想去学生意，做店伙，不想一辈子困在一个愚昧无知的小圈子里，所以他很上进，努力地去争取自由。

他去外国留学，勤奋刻苦，过着白煮卷心菜的日子，后来在课余时间找事做加上实习也挣了些零花钱，手头逐渐宽裕了些。

振保给自己找了一个女朋友，她叫玫瑰，是个英国籍女孩子，她和他一样都是直爽的人。虽然他喜欢玫瑰的热烈与活泼，但是他认为玫瑰不适合娶回家当妻子，开放的女子回到国内不入乡随俗，那样对他来说是劳民伤财，很不上算的事。

振保虽然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但是他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的，他可以接受新鲜的事物，但是无法真正接纳它们。比如他认为恋爱时可以找个活泼热情的女生，但是结婚就要选择中规中矩的女子。

因为振保成绩优异，他还没毕业就得到国内一家知名染织厂的聘书，一回上海就可以就职。

单位离家比较远，振保租住在老同学王士洪家里。在那里，他认识了士洪的太太娇蕊。

看到娇蕊的第一眼他就心升涟漪，因为那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是热的女人，放浪一点的，娶不得的女人。

“才同玫瑰诀别了，她又借尸还魂，而且做了别人的妻。这女人比玫瑰更有程度了，她在那间房里，就仿佛满房都是朱粉壁画，左一个右一个画着半裸的她。”

王士洪出差离家，振保和娇蕊一来一往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但是，振保善于调节自己，遇到不合理想的事情，他总能够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他想起当初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理想与玫瑰诀别，面对女友哭哭啼啼的缠绵都能坐怀不乱，现在面对娇蕊也要克制住自己。

振保明白自己不像士洪那么有钱任她性子花，也没有那么好脾气容忍她的不规矩，娶了她只能给自己带来拖累。于是，他刻意避免碰到娇蕊。

有一次下雨，振保回住处拿大衣，他看到娇蕊痴迷地坐在他的大衣旁边，让衣服上的香烟味笼罩着她，还不够，索性点起他吸剩下的香烟。那一刻，振保完全被征服了，他没想到交际花出身的娇蕊对他却如此情深。

振保承认自己开始堕落了。他每天下班后坐着公交车迎着落日向他的住处驶去，迎接那种无耻的快乐。

或许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娇蕊自嘲没想到自己会爱上振保，但她是很用心地去爱他。她会为了振保穿上规规矩矩的中国衣服，她会在振保朋友面前摆出端凝富泰的样子，给她们留下好的印象。

女人的安全感来自爱与被爱，然而，振保不同，他的安全感来自于他一手造就的前途。他没有家底，没有财富，只能依靠一个人往前冲去养活自己一家人，让他们过上富裕的生活。

所以，他更看重工作，在意自己的名声，在意自己的社会地位。说到底，振保要当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好职员，好哥们儿，但是他不能为了感情去牺牲得来不易的光环。他和娇蕊的交往只限于调情，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真的跟娇蕊好。

娇蕊是动了情的，她给士洪写信说要和他离婚，然后嫁给振保。当她满怀期待地告诉振保这个消息时，振保受到惊吓跑到大街上喝酒，突发病痛住了院。在病床前，娇蕊日夜守护，递茶递水伺候着。

振保清醒后终于吐出真言：“娇蕊，你要是爱我的，就不能不替我着想。我不能叫我母亲伤心。他的看法同我们不同，但是我们不能不照顾到她，她就只依靠我一个人。社会上是绝不肯原谅我的——士洪到底是我的朋友。我们的爱只能是朋友的爱。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不告诉我就写信告诉他，都是你的错了。”

一段感情就这样结束了。

在感情方面，振保会真情流露，他喜欢如红玫瑰般热烈的娇蕊，但是他又过于理智，善于克制自己，因为他更在意的是他的前途。或许，发迹的凤凰男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顾忌，他不能把前途凌驾于个人感情之上。

他是一个矛盾的化身，在感性与理性的边缘来回摇摆。如他所说，在和娇蕊单独相处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要和她在一起的理由，没有她在跟前的时候他会想出诸般理由反驳自己和她在一起。

最终，振保还是没有勇气去追求和面对自己的爱情。

02、无爱的婚姻如同坟墓

振保对婚姻有一种凄惶的认知，他觉得一个人要么只有一个真心爱的妻子，要么就是寂寞的。他想爱的人不敢去爱，喜欢的人不敢娶回家，那么注定得不到幸福的婚姻。

振保在母亲的催婚下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女孩刚大学毕业，细高身量，长相秀丽，肤色很白，符合振保对妻子的气质要求。

她很少说话，也很少抬起头来，在人前表现得很羞缩、迟钝。振保对这个叫烟鹂的女孩并不喜欢，但也不算太讨厌。

结婚后，振保对她越来越不满，而且是许多不可告人的不满。振保进了忠诚的做丈夫的责任让她喜欢，可是他无法对妻子的身体感到兴趣。

振保觉得妻子越来越乏味，开始在外面宿娼。在振保的记忆深处仍然保留着那份神圣而感伤的一角，是玫瑰和娇蕊合二为一的印象，是他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时美好的印象。

曾经痴心爱着他的天真热情的女孩子没有一丝让他感到不安，但是他为了光明的前途，以钢铁般的意志舍弃了她。现在他娶了符合“标准”的妻子，却情感空虚，寂寞无依。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吗？他为了不被拖累像戒掉不良嗜好一样克制自己的感情。可是，婚姻不是将就的，过日子经不住长久的忍耐。

婚后，振保的母亲和烟鹂日渐生出许多不满，婆媳间的矛盾越积越深。烟鹂在家一向是做小伏低，因为生了一个女儿更加受到婆婆的轻视和嘲讽，她索性发了一顿脾气大吵一顿，婆婆负气回了老家。

振保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他认为妻子用顺柔欺骗了他，让他失望；而母亲也不顾及他的感受自顾离开，让别人以为他是个不孝的儿子。

振保对妻子的厌恶与日俱增，他看她手忙脚乱地替他用报纸包起一对银瓶，却怎么也包不好，恨恨地说一句：“人笨凡事难！”便夺了过去。烟鹂脸上露出卑怯的怨愤之后又堆满了惯常的微笑。

振保从来不敢在家里招待朋友，因为他缺少一个大方热情的妻子，他宁可多花两个钱在外面应酬。他的朋友们也都不喜欢烟鹂，虽然她很娴静，但只是理想的朋友的妻子而已。

烟鹂没有自己的朋友，也没有尊严，她一个人咽不下无人能懂的幽怨，她有时候向身边的老妈子诉冤便招来振保一番训斥，她甚至还会向八岁的女儿唠叨，振保不作声把女儿送到了寄宿学校。

一个雨天，振保回家拿雨衣，发现了妻子出轨了一个长相丑陋的裁缝，他愈加想不明白妻子有什么理由背叛他，只是充满鄙夷地认为：“下贱东西，大约她知道自己太不行，必须找个比她再下贱的，来安慰自己。”

塞缪尔说，婚姻的成功取决于两个人，而一个人就可以使它失败。振保娶回一个妻子却无法付出他的激情和爱，就是给两个人制造痛苦。

每个人都有情感的需求，他不爱妻子已经是对妻子莫大的惩罚。他与妻子之间不平等的家庭地位注定结不出甜美的花。

03、莫让执念毁了一生幸福

振保自以为把控了自己的人生，他也要把控自己的婚姻，他要成为人生赢家，获得事业家庭双丰收，可是，他一点也不快乐。

他的婚姻糟透了。

他喜欢开放热情的女人，但是认定她不适合娶回家，于是放弃她就像是嗜酒的人放弃美酒一样充满理智而决绝。

可是，现实给他上了一课。分别十年后，他在公交车上偶遇娇蕊带着孩子去看牙医，那个曾经娇艳的女人现在微微发福，依然化着妆，却带着生活的烟火气。

振保再想到自己的妻子，她永远是那副单薄的身子，一如既往空虚的白，结婚多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看着眼前的娇蕊已然是一位幸福的贤妻良母，过着满足的日子。外表平静的他，内心早已淌满泪水，是难堪，妒忌，更是悔恨。

他辜负了一份真挚的爱，是因为他不愿意付出，不敢担起责任。在爱情面前畏缩的他，又怎么能够得到温暖和甜蜜的婚姻呢？

得到了怕吃亏，失去了，又心有不甘，只能说他对婚姻的执念毁了一生的选择。

或许，他没有错，只是他用自己的错误惩罚自己就更加不明智了。妻子出轨，他公开玩女人，打骂妻子，把日子过成了相互伤害。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是家中长子，他要通过努力过上风光的日子，要让自己功成名就为家人争光，要被认识的人所称赞羡慕，要把人生规划得中规中矩、体体面面。

可是，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的，何必非用偏执的想法去设置自己的感情和婚姻。

爱，没有对错，只有真假。若是真爱就要抓住机会，承担责任；若不爱，或者不该爱，就要及时放手、坦然释怀。

人们或许都会有这种通病，总觉得得不到的就是好的，得到了就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好。这就是用执念在折磨自己。

其实，我们可以尝试换一个角度看人看事，多一些真诚和付出，少一些虚荣和利己，生活就会简单很多。或许，珍惜当下，让每一个此刻不留下遗憾，就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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